每座山都不能僥倖｜菜鳥的奇萊南華（下）
回歸到標題，每一座山都不能僥倖，是這次爬山最有感的一句話，為什麼呢，看下去就知道了。
凌晨兩點半，鬧鐘響，該起床了。這次還來不及添購羽絨睡袋，只好跟B先借了一顆迪卡儂5度C睡袋，雖然住山屋，半夜降溫還是冷的可以，怕冷的我穿著軟殼外套整個龜縮在睡袋裡面之外，毛帽戴著、睡袋外還要蓋著羽絨外套才睡得著。十月底，平地還熱的跟夏天一樣，山上是大相逕庭。
上山前備餐不小心耍雷少買一餐，幸好有跟A合買糖心蛋，晚餐也吃得夠飽，攻頂前的這一餐就用糖心蛋跟熱咖啡稍微果腹，還夠。外面一片漆黑，伸手見不著五指的那種，出發前去外面探探天氣，嗯，有水，等等，是下雨嗎，幹！竟然下雨了！
這趟下來前整週都是無比晴朗的好天氣，也讓我們偷偷萌生了僥倖心理，雨衣雨褲都省了，反正有一件防水外套應該夠吧，在見到外面下雨之前，一切都剛剛好，殊不知殺出個程咬金，怎麼辦，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了。
僥倖的後果來得很快，雨勢絲毫沒有要減小的跡象，反而越下越大，才出發不到一小時，我跟B的褲子已經全濕，雨水也從領口和袖口滲入防水外套，外面下大雨、身體裡也在下小雨，潮濕讓羽絨外套起不了什麼作用，怎麼走身體都熱不太起來，好冷啊。唯一慶幸的是那副雞婆多帶的短綁腿，在出發前發現下雨就趕快戴上腿，登山鞋才沒有因雨進水。
都來了，勢必要攻到頂。三人冒著雨前行，沿路遇到不少山友，無一不是全套雨衣，對比下來我們就像是初生之犢不畏虎，卻也狠狠地學到教訓。忘記走了多久才見到山頂，總之是一段極度漫長的路程，天還未亮，我們在山腰等待日出到來。
「把衣服全穿上身。」B說，山頂風會很大。
風真的很大，已經全身濕透透了，再被風吹得快要失溫。攻頂了，踏上山頭那一刻，沒有特別高昂的情緒，卻覺得好不真實。海拔3358m，我的第一座百岳，歷經不少坎坷，但終究是到了。
雖然因為起大霧視野不佳，遲遲等不到太陽冒出頭的那道曙光，身體也冷到在山頂只待三分鐘，迅速拍了照就趕快下山，但帶有一些遺憾，就勢必會有下一次。
攻頂任務完成。三人幾乎是以拔腿之姿逃下山，好冷好冷，預計中還要撿南華山，但除了防雨措施齊全的A之外，我跟B已經全身濕透，感覺快要失溫。回到往天池山莊和往南華山的岔路口，像面臨人生的重大抉擇。奇萊南華已經插了一支旗，就差一支了，可身體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走兩小時。
就在這時，一群山友從南華山下來，剛好可以問他們山上的天氣狀況，再決定要不要續行。一問之下山友們頻頻搖頭，我們果斷回頭。回程的1K，路程不長，身體卻怎麼也熱不起來，三人就沿途大聲唱歌，硬是讓熱量發散出來，猖狂又好笑。
回到天池山莊，像在海上漂流終於漂上一座島一樣，有庇護了，不用再淋雨吹風，好感動。有時候戶外的魅力，來自於我們脫離了那些習以為常的便利和溫飽，當這些生命所需不再是唾手可得，必須努力而得來的時候，便彌足珍貴。
幸好還有些乾衣服，雖然是短袖短褲，總比濕的好。我們趕緊換完衣服便待在室內取暖吃麵包，訂餐的山友們也在吃熱騰騰的粥，我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，心裡偷偷盤算下次乾脆一起訂餐，哈哈。
九點，準備下山。雨變小了，換成短褲的我把綁腿束在小腿肚、再把護膝戴著，增添一點保暖度，還夠。B因為鞋子嚴重進水，決定穿拖鞋下山，一如往常的無俚頭，讓人捏一把冷汗。
慶幸的是，下山沒多久雨就漸小，約莫一小時後開始出太陽，陽光照在身上就不冷了，謝天謝地。不過一早的失溫驚魂讓我們體力掉了不少，雖是下山，卻覺得路途比第一天還漫長，時不時就得停下來休息，有幾度甚至快要睡著。
從13K到大崩壁的6K沒有明顯的地標，整整7K的距離我們幾乎是埋著頭走路，沒有體力交談，各走各的、距離也越拉越開。說好到大崩壁時再休息吃午餐，努力一陣子終於看到大崩壁了，卻又足足走了半小時才到崩壁口，山裡的近不是近，不能高興的太早。
午餐時間，終於可以休息，除了吃午餐外，還打了個盹，還有一半，還要努力。這兩天在走林道的時候都有聽到檔車馬達聲，心想真不可思議，人走都有點窄，何況是檔車。結果休息時真的遇到了送餐上山的檔車，騎過大崩壁那一幕著實很壯觀哪！也打從心裡佩服這些大哥，雖然帥，卻是很危險的任務呀。
最後6K，我們打算一鼓作氣拚完，在雲海保線所解放完，便繼續埋頭苦幹地走。最後這一段，怎麼走都覺得很漫長，筋疲力竭之外，腳底也痛到不行，每踏一步都沉重一些，但沒得選擇，只有繼續走才能回家。
回到屯原登山口那一刻，真的快哭出來，這兩天呀，可是走了近30K的山路呢，完成了一項清單，心裡既寬慰又激昂。
下山第一件事，就是衝進便利商店補充熱量，回到便利的生活囉，知足得要死。前一天上山時經過一座小小的廟，我們停下來拜了一下；今天再經過，一樣要停下來還願，謝謝祂保佑我們一路平安。
這次的裝備都好重要，少一個都很不夠。例如雞婆帶來的短綁腿，卻意外成為保暖腿套；例如多帶的一雙羊毛襪，在攻頂回來時才有得換，不必濕著腳下山。另外，還是必須大力讚賞一下Mystery Ranch的背負系統，就算走到腳底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，腰背還是完好如初，沒有任何痠痛，值得推薦。
每一次的爬山過程都在學習，如同這次的僥倖馬上學到教訓，雖然是好狠的一巴掌啊，但卻刻骨銘心，再也不敢隨便挑戰。留下了不少遺憾呀，沒有見到的日出、沒有攻到的南華山，心裡還是偷偷想要看一下光被八表，只好下次再會了。想一想，這也是大自然的魅力，你要去挑戰它，卻也從來沒辦法真的挑戰它，在造化面前，人類始終被動地很渺小。
最重要的是在那些走出戶外的過程中，除了與自己共處，更學會與大自然共存。對於山裡的一切，不只要時時帶著知足和感謝，更要去愛這片土地，保護它，才有再踏出去的機會。
